凤翎一直默默地跟在姬巴巴的后面，这会儿闻到水煮牛肉的味道，终于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姬巴巴陪着班主任小酌了几杯，趁着氛围正好，他小心地开口道：“王老师，您能说说您上午说的那个学生武步辉的事么，”姬巴巴信口撒了个谎，“我还是他的学弟呢，当年他莫名其妙的就自杀了，我一直觉得可惜。”
班主任是个无酒不欢的人，两瓶二锅头下肚，乍一听到武步辉这个名字，他愣了一下，忽然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孩子啊！好孩子！就是被毁了！”
“到底怎么一回事，您能说说么……”
“唉……他呀……当年，他是从清水村考上来的，全村第一个高中生，进来就很刻苦，每天不到十二点不回宿舍睡觉，从高一到高二全都是这个，”班主任醉醺醺地伸出个大拇指，“第一，可如果不是他，我们学校零五年就已经是全国十大了，他毁了，学校也毁了，连我呜呜呜呜，我都受了牵连，当借读班班主任一当就是二十年，到现在都只是个普通教师，评优没有我，选组长没有我，刘小秀吴梅全校那么多小年轻都比我强呜呜呜，唉！也怪我自己多管闲事，怪不了别人哪！”
姬巴巴听他说了一大通，却没一句在点子上，有点着急地追问：“是因为学生在学校上吊自杀这种情况太恶劣了吗？”
班主任伏在桌子上，用力地摇头，“何止这些，哪个学校不死人，哪个学校没几个精神失常上吊跳楼的，武步辉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委屈，他很委屈，他死后他的委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有覆盆之冤哪！” 班主任狠狠地喝了一口酒。
第70章
那年王老师也不过刚毕业, 被委任了个男寝查房的苦差事，每天从八点开始和学校保安一起, 每两个小时在男寝上下四层楼27个房间巡逻一次，可当时学校的保安非常难以管理，十二点之前他们会陪着去装装样子，十二点之后却怎么也叫不动了，王老师便自己一个人顶着凌晨的寒风上上下下地跑, 本来和三个保安一起的话一人一层楼，几分钟就能查完，今天只有他自己，他又是个谨慎的人, 每层楼都要去看看水房厕所, 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臭小子们是不是没睡觉开卧谈会。
毕竟是半夜，学生们都睡了，王老师还要尽量放轻脚步, 怕影响到孩子们休息。
查到四楼的时候, 王老师发现402房间还微微亮着灯，已经凌晨两点多,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怎么上课？王老师想也没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训斥的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 他一抬头，看到了至今永世难忘的画面。
一中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 刚刚得了全国奥赛一等奖的武步辉, 赤条条的在房顶的风扇上挂着, 他布满青筋的脚就在距离自己不到10厘米的地方盘旋，晃悠，屋内并没有开灯，而是在武步辉的桌子上点着七只蜡烛，他的室友，同样背负天才之名却始终差武步辉一头的方竟古正瑟缩在床上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王，王老师！”方竟古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说：“武步辉，武步辉想qj我，我说我报警了，他，他就吓得自杀了！”
当时的王老师不过二十出头，他哪里遇到过这种场面，他哆哆嗦嗦地抱着武步辉的脚想要把他抱下来，发现他的身体依然带着温度，王老师大叫：“他可能还活着！竟古你快来帮忙把他弄下来！”
“不！他死了！他死了！”方竟古大叫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任凭王老师怎么叫都不露头。
情况太紧急，王老师根本没有时间叫人，瘦小的他折腾了几分钟无果，又打电话叫保安，说是有学生上吊。那边睡得正香，根本没听清王老师说什么，劈头盖脸地把王老师骂了一顿便挂了电话。
“呜呜呜呜呜，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我哪怕跑到隔壁寝室去叫人也行啊，我站在凳子上说不定也能把孩子救回来，”班主任也就是曾经的王老师抱着头呜呜地哭，哭得姬巴巴也眼泪汪汪的，“这不是您的错，有的时候是这样的，太着急了反而会舍近求远。”
王老师急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先是打110后打120然后又通知学校领导，直到隔壁寝室的体育生被这里的动静吵醒跑过来看才把武步辉的尸体抱了下来。
等到学校领导穿着睡衣或者随便披着件大衣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的时候，武步辉的身体已经冰冷了。
当时的校长刘武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他，王老师，方竟古和武步辉的尸体。
刘武不顾王老师的阻拦把桌子上似乎有着特殊意义的蜡烛全部熄灭打扫干净，又弯腰在武步辉的尸体上翻找，找到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看到那个信封，方竟古突然发疯，“给我！”他一把抢过信封用力地撕扯着。
“你干什么！”刘武和王老师同时大叫一声，两个人使劲掰他的手指想要把被撕碎的信封夺回来，瘦小的方竟古在这一刻却变得力大无穷，他挣脱了两个成年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王老师，不停地重复着，“不要看……不要看……武步辉想qj我……他想qj我……”说着他竟然将手里的碎屑塞进嘴里用极其痛苦的神色咽了下去。
王老师只在他的脚下抢到了一片小小的碎屑，上面写着：至死不渝。
“方竟古说那是武步辉写给他的情书，用尽了下流的词汇